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宏德養的那隻貓,從巴掌般大小長成一隻逼近成年大小的貓,最近總是喜歡在櫃子及桌子跳上跳下的,常惹得宏德手忙腳亂,尤其是擺著亂七八糟的書桌,似乎特愛跳在上面,歪著頭盯著桌上的東西。

 

但當我們看著他一面阻止他家的貓一面把東西塞回抽屜時,他都會轉過身對著我們搖搖食指說這叫做甜蜜的負擔。

 

「甜蜜的負擔喔……欸他在咬你的衛生紙耶!」

「啊糟糕……別咬啊,這衛生紙盒都要被你咬爛啦!」他還是一樣手忙腳亂。

「呀,真甜蜜啊!」鎮文繼續嘲諷著。

 

鎮文說下個月他要帶他老婆去日本玩,問要不要他幫我們買個甚麼東西回來。

 

我想了想,「不然你幫我買個餅乾好了,最近不知道有甚麼好吃的餅乾。」我說。

「有甜的跟鹹的,你要哪種?還是我看到覺得不錯的都買好了?」

「噢,好啊,如果有巧克力口味的更好。」

「那你咧?你應該對餅乾沒有興趣吧?」

「呃……那你幫我……」宏德還沒說完就被鎮文打斷,「十八禁的想都別想!」

「咦?你怎麼知道我要說甚麼?」宏德故意拉高音問著。

「廢話,看你那張母湯臉就知道又再想一些不正經的東西,看看你家的貓,他都在鄙視你了,一臉的嫌棄啊!」

「哪有,他可是我養的貓耶,現在正……啊!那個不能抓啊!」

 

宏德還是一樣,不改他浮誇的性格。

鎮文依舊一樣,跟他老婆處的很好。

 

他們往前進著,只是走的速度快慢不同罷了。

那我呢?

 

說實在的,我真的不曉得我到底有沒有向前進。

以及,我要去到「哪裡」?

 

那天天氣很好,我把我那台壞掉的機車拿去送修了,還打了蠟,擦的亮晶晶的。

 

對,我終於修好我那台放置很久的機車了。

 

沒有人叫我趕快拉去修,也沒有任何提醒告訴我再放下去我可能真的會忘記我有一台機車。

就很突然地,我想修好我的機車,沒有來由的。

 

出門前,我把那一盆向日葵澆一點水,在朝陽的照耀下,彷彿會呼吸一樣。

 

我騎上機車,心裡沒有一個目標,右手卻已經催動油門向前駛。

 

很久沒有騎車了,放在車頭上的雙手以及迎面吹在身上的風依稀勾起久久沒有的感覺。

 

騎過肯德基,經過人潮來來往往的捷運站,在十字路口向右轉,熟悉的校門就在我眼前。

我來到了我曾就讀的大學。

 

我並沒有想到要來這裡,可能是下意識就這麼騎過來了。

 

校門兩側圍起整座校園的圍牆似乎斑駁一些,警衛室旁的那棵大樹依然那麼茂盛。

學校附近有一家賣手搖杯的,現在不見了,改成便當店,另外一家早餐店也換成了便利超商。

 

忘記是鎮文還是我,有一次聊天的時候問說便利商店立在學校邊那麼多,不怕競爭激烈啊?

 

宏德聽到後撥一下他的頭髮,假裝很帥氣地回答:「不管競爭高不高,對單身男孩都是好的現象,因為有很多情緣就是從這裡出來的呢。」

 

這樣狗屁無俚頭的話任誰聽到都知道他在瞎掰,連路邊的麻雀聽到可能都要搖頭拍拍翅膀走人,我仍把這件事分享給婉玲聽。

 

她噗哧地笑了出來,跟我說叫宏德清醒點,好好面對現實。

 

從右側的人行道過去,有一間自助洗衣店,在那邊我可以看見那時的我提著珍珠奶茶,想著要怎麼解決手上喝不完的那兩杯飲料,然後遇見婉玲。

 

「嗨!下班啦?」

「對啊!欸,我有多的飲料妳要喝嗎?」

「好啊,是甚麼飲料?」

「珍珠奶茶,現在也晚了,妳怎麼人還在外面遊蕩啊?」

「我有在網路上買一個滑鼠,剛剛去取貨。」

「滑鼠壞了?」
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。

「是憤怒之下捏爆所以再買新的嗎哈哈!」

「是啊,你怎麼知道?」

「……我隨便說說的耶。」我當時有些傻眼,畢竟她一臉平靜。

「我也隨便回回呀!」她笑瞇著眼,拿著我給她的珍珠奶茶向我揮揮手,「掰掰啦!」

我哭笑不得,完全講不贏她,「再見!」

 

這不是我第一次跟她見面的場景,在記憶裡卻像是第一次遇見一樣深刻。

 

圍牆的另一側有公車站牌,現在還多了電子時間站牌。

 

佯裝的巧遇就在那裡,我們聊了一會兒,然後我目送她上車。

除了滿到溢出來的悸動,還多了依依不捨。

 

我還記得那句「有太陽住著的墾丁」。

同樣的,現在我心裡還住著她。

 

不曉得,如果她知道我現在還如此掛念她,她會不會很開心?

還是心疼我回不去的情傷?

 

昨天晚上可能我喝了美式咖啡,一時睡不著,於是我隨手拿一枝筆,隨便翻出一本在大學念的統計課本,在最後面的空白頁亂畫。

 

我先是勾勒她的臉型、頭髮的輪廓,接著一點一點地把五官表情描繪出來。

 

我笑了,因為我以為我會畫得很爛,沒想到比我想像中的好,僅靠著那些已經有點模糊的記憶。

 

紙上的素描被淚水暈開來,我的雙眼也是,連同思緒攪和在一起,可她的聲音卻在腦中清晰地響起。

 

「喜歡我的心十年後依然不變。」她曾這麼說。

 

夢裡的她滯留在十年前,真實的思念牽掛到十年後。

這樣的一句話,完整地解釋了我的心境。

 

她,知道我還喜歡她嗎?

她,知道我還心念著她嗎?

她,知道每當我受不了時,眼淚還是會流下來嗎?

她不會知道了。

她不在了。

 

我的理性都會提醒我,該釋懷了,無論是清醒、睡夢中還是剛起床的時候,還有現在站在陽光及樹陰相互交錯底下的我。

 

「該走了。」心裡我對我自己說。

 

跨上機車,我騎上那條熟到不能再熟的那條路。

 

我還記得這條路到那座醫院之中有幾個紅綠燈,半路會經過一家麥當勞,某個十字路口的面對面的兩個路燈,其中一個光源昏暗,另一個極其明亮。

 

紅綠燈一樣,麥當勞還在,路燈被換新的了。

 

當時的我在半夜回去的路上,吹著刺骨的寒風,心也是涼的。

 

我在想,是不是在我騎上這條路回家的同時,婉玲一天一天地寫下了那篇「以後」。

 

看完的當下我哭到不能自已,心態完完全全崩潰。

像是用玻璃搭建而成的高塔,被打擊後由上而下接連地粉碎。

 

而我懂了她要跟我說甚麼。

 

前面是我跟她的種種過往,在一起的美好時光,幾乎是真實記錄般只是經由她手寫成小故事。

但最後面與現實的發展不一樣,她寫成男生女生依舊在彼此身邊,沒有分離。

 

她最大的心願,就是跟我在一起直到永遠,所以才寫下這麼的結局吧。

 

每回的開頭,三字的部分取最前面的字是起承轉合,象徵我與她的人生點滴起伏。

 

故事倒數的那幾句話是想告訴我,即使她離開的話,她仍然在我身邊,以向日葵的方式留存於我心中。

我在哪裡,她就在哪裡。

 

因為向日葵離不開太陽,太陽放不開向日葵。

 

無論多久以後,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,她相信我一定會把她放在心中某一個最重要的位置不會忘記。

 

她的「以後」給了以後的我看,也訴說了我們所期待的以後。

 

到家以後,我看見窗台上的向日葵似乎很有朝氣地面向著太陽的方向,又想起「以後」的那句「太陽在哪裡,向日葵就會在哪裡」。

 

我突然好想告訴她,向日葵的微笑在太陽的心裡扎根了,太陽也知道了向日葵總會面向著太陽微笑是因為向日葵愛上了太陽。

 

無論時間分分秒秒地洗去記憶,回憶愈走愈遠,太陽永遠會高掛在那裡看著記著想著念著向日葵。

 

如果如果,可以的話,太陽願意照耀著她,直到她再次開花也無妨。

 

然後為彼此,續寫那段未完的以後。








 

~~~ 然後為彼此,續寫那段未完的以後。


 

~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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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藍山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